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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九章 辨王子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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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越早先已經和董俷說過辨王子的事情,故而士兵通稟之後,馬上就放行進去。

小黃門猶自絮絮叨叨:“一個小小的北宮校尉,好大的官位啊!”

王越看了他一眼,突然冷冷道:“大人最好還是閉上嘴巴。這裏不是北宮,裏面的人也不是大人平時見到的人,轅門口三百多顆人頭就是明證,休怪草民沒有提醒。”

提起那些人頭,辨王子沒由來的就打了一個哆嗦。

在皇宮裏就聽說過董俷的惡名,都說那是猛如虎,莽似蠻,殺人不眨眼的主兒。

王師說他能幫助我,真的可以嗎?

辨王子即有些期待,同時又有些畏懼。

那小黃門卻顯得不怕,陰陽怪氣的說:“王先生,聽人說您是天下第一劍客,怎麽如此膽小。咱家是辨王子的人,可不比那些賤民……倒要看看那莽夫敢動我不敢。”

王越淡然一笑,“天下第一這四個字,王某愧不敢當。不過王某已經提醒過了,大人自己掂量。這軍營之中非比大內深宮,聽王某的勸,還是收斂一點的為好。”

小黃門勃然大怒,剛要開口斥責,卻聽辨王子柔柔的說了一句:“高望,少說兩句吧。”

“是!”

小黃門立刻閉上了嘴巴,不過看上去卻不是很服氣。

也難怪,這高望是何皇後身邊的人,與張讓等人交好。世人常說的十常侍,實際上共有十二人,這高望也是其中之一。因何皇後的關系,高望平日裏在皇宮裏也驕橫慣了。在他看來,董俷又能如何?別看那惡漢兇名遠揚,但和他比,還差得遠。

故而縱馬來到點將臺下,不等他人開口,大聲喊道:“董俷何在?辨王子來了,還不趕快下來拜見?”

只見臺上令旗陡然招展,喊殺聲震天的校場,突然間變得鴉雀無聲。

突如其來的寂靜,讓小黃門高望,乃至辨王子心裏咯噔一下,不由得有些惶恐。

王越心道不好,剛要站出來說話,就聽點將臺上一聲虎吼:“何人在喧嘩?”

“是咱家!”

高望是要來耍威風的,心裏雖然害怕,可面子上去不能掉下,否則回去定會成了笑柄。故而策馬上前,大聲道:“董俷,還不過來拜見辨王子,你想要造反嗎?”

點將臺上沈默了片刻,就聽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道:“軍司馬何在?”

“末將在!”一個俊秀的少年軍官搶出來,拱手應命。

這少年軍官生的是秀氣,可是周身卻流露著一股子凜冽殺氣,令王越暗自感到吃驚。

“王子,快點下馬?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您先下馬,草民再給你解釋!”

辨王子是個很隨和的人,當然也可以被稱之為懦弱。如果換做別的皇子,早就劈頭蓋臉的臭罵。也就是他,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,可還是非常乖巧的聽從了王越的話。

“軍營之中,縱馬疾馳,該當何罪?”

“按律當斬!”

“軍營操演,未得將令擅自喧嘩,該當何罪?”

“按律當斬!”

“軍營之中,無視上官,驕橫跋扈,該當何罪?”

“按律當重責八十軍官!”

“既然知道軍律,還等什麽?”

張繡聞聽,立刻轉身,手中令旗晃動,大聲喝道:“來人,將臺下之人給我拿下!”

“我看誰敢動,我乃中常侍高望!”

若換了是別人,聽到這句話還真的會心裏犯嘀咕。可臺下的巨魔士卻不一樣,自從加入之後,經過了兩年極為嚴格的訓練,更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戰役不計其數。對於大都生長於邊塞之地的巨魔士來說,軍令如山,除了他們的主將,再無人能指揮。

既然軍令發出,自然不會管高望是什麽中常侍。

如狼似虎的巨魔士沖過來就把高望從馬上抓下來,好像抓小雞兒似的拖到點將臺前。

董俷走到點將臺邊,那模樣又讓辨王子嚇了一跳。

好一個惡漢!

辨王子正在暗自感嘆,就聽到董俷開口道:“我管你什麽高望還是睪丸,在這軍營裏面,其有你開口說話的地方?來人,把他拉下去重責八十軍棍,斬首示眾。”

一聲令下之後,高望是真害怕了。

想起來張讓說過的話:那董家子生於蠻荒苦寒之地,說穿了就是個蠻子,認死理。你莫要去招惹他,否則出了事情的話,可別管咱家沒有提醒,到時候救不得你。

一開始,高望還真每把這話聽進去。

可現在,他卻是真的有點害怕了……

“我乃中常侍,是辨王子身邊的人,你們……”

“堵住他的嘴巴,打!”

董俷厲喝一聲,巨魔士也不知道是從何處找了一塊破布,上去就堵住了高望的嘴巴。

拉到校場中間,掄起板子就打。

高望平日裏養尊處優,那皮膚細嫩的好像個女娃子,那裏受過這樣的罪。

好像被掐住了喉嚨的雞仔兒,嘴巴裏卻被堵著一塊破布。想要叫喊,發不出聲音,想要掙紮,又豈能敵得過巨魔士那如鐵鉗一樣的手掌。劈啪一陣打,那軍棍和皮肉接觸的聲音,卻是格外的清晰,在校場中回蕩不停。

禁衛軍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音,麻木了……

唯一的興趣就是想看看,那往昔高高在上,飛揚跋扈的中常侍大人能抵得住幾下?

而辨王子的身子不停的顫抖,好幾次想要開口,卻被王越使眼色制止。

才十幾棍下去,高望就昏過去了。

屁股上已經是血肉模糊,可是掌刑的巨魔士,仍在用毫無感情的聲音報著數字。

王越從一開始就知道,高望有麻煩。

可看這樣子,董俷分明是往死裏面收拾高望,心中暗自吃驚:這董家子膽子真大。

八十軍棍結束,有掌刑軍官上前,插手回報:“啟稟將軍,行刑完畢。不過那人熬不住,已經死了……”

點將臺上的軍官倒吸一口涼氣,好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董俷。

而董俷依舊面無表情,“既然如此,高望尚有在軍營中縱馬和大聲喧嘩的罪名尚未責罰。二罪歸一,拉出去把腦袋砍了,懸掛於轅門外,示眾三日之後再取下吧。”

說完,他這才命人招展令旗,校場中再次回響操練聲。

混若無事人一樣,董俷走下了點將臺,大步來到已經面無人色的辨王子面前,插手行禮。

“末將董俷,見過王子殿下,請恕末將甲胄在身,不能全禮。”

那超乎尋常的魁梧體魄,給辨王子帶來了莫名的壓迫感。雖然明知道眼前人不過是他的臣子,可辨王子卻不敢大聲說話,只是輕聲道:“董將軍辛苦,免禮平身吧。”

“王師可自便,我讓董鐵跟隨您……殿下恐怕是第一次來軍營吧,請隨末將一起上點將臺觀摩操演。王師早就和我說過此事,只是末將剛接手這裏,操演的還不夠。”

辨王子忍不住想要抓住王越的衣襟,有點害怕。

王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,“殿下,若想他日有所成,就隨董將軍去吧。軍營之中,方是大好男兒的地方,殿下可細心觀察,董將軍其實人不差,您就放心好了。”

想想也是,不管怎麽說他都是王子。

可辨王子還是有點害怕,顫聲道:“那就麻煩董將軍了!”

“辨王子請!”

董俷拱手請辨王子上點將臺。有王子隨從想要跟過去,哪知董俷扭頭細目微合,冷哼了一聲之後,一群隨從竟然是噤若寒蟬,沒有一個人再敢邁出去一步。也難怪,這醜鬼連中常侍大人都敢殺,而且殺了之後,還來個死無全屍,端的是心狠手辣。

隨從們大都是一群小人物,卻不敢上前觸董俷的鋒芒。

與董俷一起來到點將臺上,只見臺上的將官紛紛插手,恭敬的向辨王子行軍禮。

有人端上來了一張太師椅。

“辨王子請坐!”

辨王子很好奇的看了看那太師椅,突然笑了,輕聲道:“董將軍,孤在宮中見過這種椅子。聽說是將軍您發明的,還取了一個很有趣的名字,叫做太師椅,對嗎?”

董俷笑了笑,讓辨王子的心裏一哆嗦。

“此乃小道,為末將閑來無事,圖個舒服琢磨出來了,殿下請坐。”

當下辨王子在太師椅上坐下,看看周圍的人都還站著,又忍不住說:“你們為何不坐?”

“末將不敢!”

眾將同時高呼,讓辨王子忍不住看了董俷一眼。

董俷笑道:“殿下,如今正在操演,士兵們操演,軍官們同樣也是在操演。操演未曾結束之前,都必須保持軍容,如此方能有振奮士氣的作用。若我們都坐下了,那裏還有什麽軍容可言?”

“那孤也站著吧!”

這辨王子其實很懂事,如果能再大膽一些,未嘗不會是一個英武的皇帝。

可惜被大內深宮給毀了,若是在這軍營裏打熬個幾年,說不定會是另外一個模樣。

董俷沒有阻攔,和辨王子一起站立。

校場中,操演熱火朝天。那邊是鸞衛營演練雲錘陣法,喊殺聲震天;這邊有七尺男兒不願丟了臉面,在帥字旗的指揮下,不斷的變化隊形,頗有些雄壯的軍姿。

辨王子看的熱血沸騰,忍不住握緊了拳頭。

可剛開始的還行,時間長了,卻有點撐不住了。

扭頭看,點將臺上的眾人都是頂盔貫甲,罩袍束帶。天氣很熱,一個個滿臉的汗水,可是卻沒有人放松下來,都是筆挺著身子,如同山一般的站立在點將臺兩側。

就連身為主將的董俷,也沒有享受半點特權。

細目微微閉著,觀看校場中的每一分動靜,不時的向掌旗官發出命令,變化陣型。

操演整整持續了兩個時辰,待結束的時候,辨王子的兩腿都麻木了。

若非董俷在旁邊攙扶,他可能連走路都不成。

“殿下果然厲害,第一次觀摩操演就能堅持這麽長時間,小將實在佩服。”

在辨王子告辭離去的時候,董俷誇獎道:“小將第一次操演的時候,可堅持不了這麽久。”

已經累得好像小雞仔似的辨王子聞聽,眼睛不由得一亮。

“真的嗎?”

“當然,末將怎麽欺騙殿下。”

有時候,需要編織一些善意的謊言,給人一些鼓勵。至少在董俷看來,辨王子所缺少的是信心,而不是別的。多一些誇獎,少一分苛責,也許對辨王子會更有作用。

目送辨王子一行人消失在大內深宮,董俷長出了一口。

“大哥,你說我這算不算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?”

典韋、張繡和董鐵三人,忍不住都笑了起來,“也算不上吧,但是想要把這位殿下調教出來,恐怕要比訓練這幫子烏合之眾還要吃力呢,以後可夠你操勞費心了……”

是啊,只怕真的是要費一番心思!

董俷仰天長天一聲:其實要費心的事情,又何止這一件呢?這雒陽,雖繁華,可也忒累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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